詠觀天地

助人先自助

2

夜深時分，客人陸續離開，她也收拾東西準備打烊。把店裡的垃圾打包好拿到外面的垃圾子車時，有人叫住她。

『老闆娘……老闆娘……』

『你是……信董！？』

對方憔悴不已，看不出是昔日的大老闆。

『我……我……』

『你、你還好嗎？』

他眼神渙散，縮起身子，一副完全失去自信的模樣。

『最近要準備跑路了……』

『…………』

尷尬的氣氛下，她也不知該說什麼。

『咕嚕〜』

對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。

『進來吧，還有一點食物。』

『謝、謝謝……』

對方吃飽喝足後欲言又止，店裡籠罩著沉悶的氣氛，良久他好不容易開口：

『抱歉……老闆娘，妳已經請我吃一頓飯了，我還這麼厚臉皮實在很不要臉……但是……可以請妳借我……幾千塊嗎……』

他的聲音越來越小，隱沒在微弱的燈光下。

『…………』

她塞了三千元給他。

『謝謝！謝謝！』

送走感激涕零的他，她再次告訴自己：

──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！

一天，她接到電話。

『這裡是高大銀行，李務實跑了，妳是他的保人，他的債務妳要負責清還，期限是……』

──什麼……！？

她擔心的事居然成真了，這晴天霹靂令她愣住，銀行承辦人後面說了什麼，她聽而不聞。

──五十萬……

她沒這麼多備用現金，付不出這筆錢。

不願相信自己被熟客背叛的她，以顫抖的手拿起電話撥打。

『您撥的電話是空號，請查明後再撥……』

聽了好幾次重複的句子，直到電話語音自行切斷，絕望的她才掛上電話。

──李董，你當初說會還，可是你現在人呢……

她開始自怨自艾。

──我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他……不簽不就沒事了嗎……

默默流淚的她，聽見門外有動靜，連忙擦乾眼淚。

『媽，我回來了。』

『好，我弄點心給你吃。』

看著兒子津津有味地吃著點心，她心想，無論如何都要守護這個孩子，不能讓他受苦。

之後還有幾個客人想跟她借錢，她猶豫許久，最後沒有借。

所有跟她借錢的客人沒有一個人還錢，大家漸漸都不來了，跟這些客人交情不錯的客人也慢慢失去蹤影。

她幫忙作保的客人也都跑了，銀行催得勤，債務太多她無法負擔，只得私下把店頂讓出去，拿到現金帶著兒子遠走他鄉躲債。

她在一間餐館找到工作，加上頂讓小酒館的錢，兩人的生活還過得去，但無法太奢侈。

無奈，銀行不知怎麼找到她們新的落腳處，又上門追討，她只好再度搬家。

新的住所附近有一間律師事務所，她想進去諮詢但沒勇氣，也擔心費用太高，直到今天遇見了這名男子。

「我想問這樣躲下去是不是辦法，我的債務將來會不會造成兒子的負擔……他是不是要去辦拋棄繼承？」

「妳叫什麼名字？」

斯文眼鏡男問道。

「我叫騫蒨。」

「好，我看看。」

他說要「看看」，卻沒拿出《六法全書》，反而望向遠方，口中喃喃自語。

──全部背起來了嗎……好厲害……

她目瞪口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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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的話：

騫蒨=欠錢